我校教师撰文回忆西非工作遭遇海盗经历
发布时间:2009-01-09   浏览次数:2429

     元月四日,新民晚报夜光杯栏目用较大篇幅刊载了我校教师江卫平在西非从事渔业捕捞研究工作时遭遇海盗的回忆文章,现全文转摘如下,以飨读者:

我在西非遭遇海盗

      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辈子竟会和非洲海盗来了次面对面。
      十几年前,我受学校委派,随中国水产总公司渔船开赴西非从事渔业捕捞研究工作,几个月的渔船二副工作,不仅亲身体验了惊涛骇浪的渔民生活,竟还在塞拉利昂海面遭遇了海盗。
      1  来者不善的小船
      塞拉利昂,大西洋畔的一个风景秀美的热带国家。它的北部和东部与几内亚接壤,东南部与利比里亚为邻,国土面积72336平方公里,海岸线长340公里,人口338万。和很多非洲国家一样,塞拉利昂曾饱受强国欺凌蹂躏,直到20世纪中叶,才赢得民族独立。塞拉利昂1971年4月19日改为共和国,同年7月29日与我国建交。
      塞拉利昂66%以上的居民从事农业,经济作物以油棕、咖啡、可可为主,粮食作物主要为稻米、木薯,出口则以金刚石等矿物为主。渔业,特别是远洋渔业,在这个国家还处于相对比较落后的原始状态……
      出事那天是1997年10月5日,我们渔船正在塞拉利昂西南部歇尔布罗岛拖网作业。歇尔布罗岛附近有个著名的虾场,在西非5个虾场中名列第三。过去,中国渔船在此主要捕捞些廉价的鱼类,后转产捕虾,把鱼类放在兼捕地位,不再作为重点。当时,一网下去能捞上200公斤左右的鱼虾,单船日产量价值可达3000美元。
      海上作业常常是分班倒的,渔船使用的臂架拖网,一船拖两网,航速很慢,一小时只有几海里。那天吃完晚饭后,部分船员在作业,除了拖网灯和桅杆上的航行灯,其余的灯都关闭了,海上夜色显得更加幽深静谧。没事的船员们则一起坐在驾驶室里观赏着大西洋上迷人的月色。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歌,一人唱,众人和,思乡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我正在驾驶室和值班船长聊天。突然,船长喊道:“发现一艘小船。”初始我还不以为意,因为塞拉利昂比较贫穷,经济落后,当地渔民为了维持生计,时常驾驶独木舟在近海钓鱼,或者用刺网捕鱼,大家都习以为常。不一会儿,雷达显示,我们船后20海里处有一白点很大,正快速向我船靠近,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凭着经验,船长判断来者不善。迅即,船长下令:“马上起网,拉响警铃!”船长意图十分清楚:快速前进,把海盗船甩掉!同时,船长要求大家各就各位,准备起网。海上作业,一贯的策略就是出门在外不招灾惹祸,碰见不明情况,快速离开。作为二副,我的位置应该在后甲板,我迅速赶到了那里。铃声就是命令,同事们也已快速穿上工作衣、雨鞋,戴上手套,赶到后甲板迅速起动缆机,发动电机准备起网。
      2  真的碰上海盗啦
      这时,船长一面密切观察海盗船的动向,一面通过高频电话将情况紧急报告驻地代表处。我们渐渐看清了这艘从海岸方向开来的当地木船,它的船尾挂了一个尾挂机,正以十几海里的时速很快向我船靠近。当我们起网起到一半的时候,木船也贴近我船尾部赶到了。“Stop!Stop!”只见木船上一个年约三十的黑人小伙拿着长枪,操着浓重当地口音的英语,高声向我们喊话。船上十几个家伙蒙着面,赤裸着上身,手上都拿着刀、枪,不断挥舞着。看这架势,这回是真的碰上海盗啦!
      说起来,海盗也算是当地一项“特产”。由于经济落后,我们船队驻扎的塞拉利昂首都,条件都远比中国农村落后,停水停电是家常便饭。更主要的是当地人衣食缺乏,每当我们的船队靠岸,要卸货时,周围的居民就呼啦啦围上来,不分男女老幼,拉家带口,一拥而上,直勾勾地瞪大眼睛,贪婪地望着从船上搬运下来的货物。如果有粮食、鱼货不慎撒落在地,那他们就毫不客气,扑上来拿了就走。就算是戒备森严,不给他们顺手牵羊的机会,他们也毫不畏惧,甚至敢于明目张胆地扑上来抢夺。这些人还不是强盗,只是当地的普通居民。所以每次卸货,我们都得严防死守。但这些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为了生存早已顾不得廉耻,他们专抢中国的船,因为他们知道中国人和气、忍让,不会真的对他们动武。
      而这次,来的显然就不是小打小闹的小贼了,而是有武装杀人不眨眼的海盗,抢劫时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一时间,紧张的空气顿时笼罩全船。一直以来,我国渔船在此海域从事渔业捕捞,尚未遇到如此事件!头回碰见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海盗,大家都吓蒙了。但吓归吓,出自人的本能,逃命要紧才是真的。于是我们船加大马力,拖着尚未起好的网向远处狂驶。见此情景,带头的海盗火了,端起手中长枪,“啪啪啪”地连续打出几枪,船尾舱板上顿时被打出几个洞。眼见海盗动了真格,渔船又受速度限制,无法逃离,再加身边又无防卫工具,为了保护船员的生命,船长立即命令大家撤到船舱内,同时招呼大家卧倒在地,以防被流弹击中。“Stop!Stop!”海盗边喊边追,木船速度远远高于渔船,不一会儿,海盗们就追了上来。我们在船舱里通过窗口紧张地观察着,我们看到,由于渔船的干舷很低,十几名海盗手持刀枪,强行攀登,个个像猴子似的,一会儿就跳上了我们的渔船,一看就是些抢劫老手。
      3  渔船被洗劫一空
      海盗上了船,兵分两路,一路直奔船长室,将高频电话扯掉,并用枪指着船长的后背,命令继续起网、停船。另一伙海盗则冲到船舱,用枪顶着船员,用英语厉声喊着:“钱!钱!”他们把大家从房间里驱赶出来。渔捞长的动作稍微慢了点儿,海盗就一枪托砸向他的面门,渔捞长顿时满脸是血。船上雇佣的几个黑人船员躲到机舱里,被他们发现了,被从机舱里拖出来。海盗先将一个按倒,用铁棍一顿狠打,直到打得不能动才住手;他们又把另一个绑起来,举起大刀,要把他的脚剁掉,吓得那黑人船员跪地求饶!
      在海盗的喝令下,我们15个船员被迫全身脱光,只剩裤衩,双手抱头蹲在甲板上,如同囚犯。在海盗冰冷的枪口下,船长被迫把船停了下来,随即也被海盗押到后甲板。海盗留下3名持枪的看守,其余则在头目的指挥下,开始了对渔船的疯狂洗劫。
      海盗头目命令手下冲进船舱,在每个房间里翻找每件他们认为值钱的东西。船员的衣服鞋子、日用品、烟、酒、米、面、碗、瓢、勺,所有他们看见的能搬走的东西都被他们席卷而去,就连厨房间里的炒锅、菜刀、勺子,甚至一只鸡蛋都不放过,凡是能拿的都被洗劫一空。船上最值钱的,当属驾驶室里的通讯设备了,当时价值5000多美元购进的GPS,进口的高频电话等也被他们全部拆走,搬进了木船。
      在后甲板上,在海盗们的逼迫下,大副被迫组织船员把网囊吊起,将鱼倾倒在甲板上。鱼虾在甲板上活蹦乱跳,海盗们看到一阵骚动,有几个还振臂高呼。其中的一个看上去是小头头,逼着几个船员把大鱼扔到木船上。几个船员虽然不愿意,被逼无奈,还是挑大的鱼往小船上扔。其实海盗不懂货,塞拉利昂的大对虾才值钱呢,比赤鱼贵好几倍。
      后甲板的鱼被他们拾掇得差不多了,海盗又逼迫船员们穿着单衣去零下20多摄氏度的冷库里搬那冻成冰块的鱼、虾。不干就打!船员们忍着眼泪,咬紧牙关,把自己亲手打上的鱼虾又拱手奉上。眼见小木船已被劫掠的物资装满,海盗们才心满意足,要“满载而归”了。临走,海盗又把大家驱赶到锚舱里,盖上盖,他们才撤退。
      我们这些经历了抢劫的船员,闻听木船的马达声渐渐远离,才从惊魂不定中缓过神来。推开舱盖,大家依次出舱,经过清点,渔船被海盗洗劫一空,唯一幸免的就是本人替公司保管的几千美元,以及渔船卖鲨鱼翅换得的1000多美元,在海盗上船之前,被我藏在了床头的一块活动装饰内,他们没有搜到。
      上岸后,我们公司代表处就此事向当局交涉,警方立即进行调查。但是,对那些来无踪去无影的海盗,官方又能怎么样?何况,战乱期间,烽烟四起,人心惶惶,政府有着大事、急事要办,相比之下,这宗海盗案犹如小偷小摸,算不上什么大事。公事公办之后,下文不了了之。在随后的几年,海盗又频繁地出击达二十余次,致使我国渔船在西非无法正常生产,损失惨重。

(宣传部)